一个人走路

不知道是不是这双我有史以来买的最贵的徒步鞋的魔法,不知道是不是读了顾城的诗“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世界也就溶进了/我的生命”,我开始爱上了一个人走,今天竟然比上班起得还早,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屋子,整理行囊,拿上周五就打印好的地图,我的香八拉开始了。

走地铁去了苹果园,周末的这个方向人少得可怜,位子大把大把的有,坐在略微颠簸的车厢里,想起那天当我兴奋地告诉同事我已经把去四姑娘山的装备都已准备好的时候,她稍稍轻蔑地问了我一句“你有多少户外经验,你走过香八拉吗?”也就是那天,一个词汇,一个计划在心中悄悄形成、熟悉。颠簸的车厢将我从回忆中拉醒,我竟然有些在怀疑这次一个人的香八拉是草率而鲁莽的赌气行为,如果迷路,如果困在山中~~没有多想,地铁已经到了苹果园站。

我对方向感的自信更多来自我心灵感觉的良好,从D口出来,就完全想当然的往西走,相信311车站在那个方向,走了大概500米,前方居然没有车站,于是又折回问了路人,“311车站在地铁口东边”,“车站两边都有吧?”“嗯。”估计我弱智的问题等路人回过神来狂晕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远了,鄙视一下自己。

走上311,到了传说中的“雍王府”站,马路对面一个土山就是徒步真正的起点了。此时,9点整。     开始以为是个很小的土山,等真正上去一点,你就知道后面层峦叠嶂等着你,因为这次徒步一切作为四姑娘一行的拉练,所以很多步骤都作了比较周密的安排,比如在什么地方喝水,什么地方休息,什么时候补涂防晒霜等等都按照计划来。只是闷热的天气有些估计不足,衣服很快就湿透了。网友介绍我登的山叫“虎头山”,一路情侣、老人、孩子碰见很多,这让我稍微放心,至少这条路的安全级别是大众型的,特别是一位时髦MM穿着短裙(不知道应不应该叫“超短裙”)和高跟鞋上山,而且步履轻盈,好在旁边人很多,要不真以为遇见山中的妖精呢,哈哈。

登上顶,顺着踩出来的石头路又翻越了几个山头,路人开始渐渐消失,倒是有很多惊慌失措的小蜥蜴和居然会飞的带翅膀的蛐蛐做伴,植物还保有盛夏时的翠绿与繁盛,而我的mp3里夹杂着周杰伦和小斯特劳斯的音乐,没有疲倦,只有放松的快慰。     慢慢就走到了防火道,我要感谢CCTV,MTV,更要感谢防火道。很宽阔的路,而且基本都在山脊上行走,不时有清凉的山风,而氤氲下的鸟瞰有多了一种面纱后的神秘美感。身旁是大块大块的绿色,没有人,只有路和我,我兴奋地一路走,一路大声唱歌,即使遇到高调部分,唱破了也只是自己嘲笑一下自己罢了。

有时也会遇见一些迎面而来自行车游专业人士,啄木鸟一样的头盔,运动太阳镜,还有花花绿绿的自行车服,酷的让人羡慕。还有当地卖水的人,搭一个凉棚,坐在里面,望着眼前的远山,并不向你热情地兜售,淡定的仿佛告诉你他拥有我所没有的幸福。此时,网上下载打印的那些地图和攻略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因为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经过一个个叉路口,完全凭的就是自己的感觉。我想到了《绿野仙踪》里“walk along the yellow brick road”,在这里也同样适用,只有经常走的路才会泥土常新,太阳下呈现闪闪的金色,而我突发奇想选择一条暗灰色的土路时,走了大概500米,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什么路了,而且方向也不对(这里我也确定自己方向感还是不错的),只有折返,浪费了15分钟时间和3~4口水。

走到一个山头竖着很多天线的哨塔,感觉是网上说的林火监查站,在顺着山路继续走,就又到了另一个类似的哨台,只是山头矮一些,房子也只是平房,不过屋前树林里用松木和石块垒了几个桌凳,其中一桌是两个老爷爷在下象棋,此时只有山风、鸟鸣,以及下棋人时不时的嘟囔,望着他们,感受那是怎样一种快意生活。稍作休息,吃了点一路背来的面包和牛肉,发现水已所剩无几,便敲开了这哨台看林人的院子,他们也正在吃午饭,番茄鸡蛋汤想必是屋后的西红柿和院子里散养的母鸡所得,超市卖8毛的纯净水卖了3元,不过并不觉得看林人黑心,如此群山包裹的地方,有人竟为你准备了冰凉的纯水,岂不快意?顺便也打听了路线,“这里叫快活林,顺着香山公园围墙一直走就可以到植物园,如果你不急的话。”快活林,我想不应该去联想《水浒》,简单从字面理解,这个地方真是地如其名。已经湿透几次的衣服再次干了,我又踏上新的行程。

山路很平,你甚至可以看见围墙内那些登上香山顶峰“鬼见愁”时人们的笑脸。而几个大的转弯过后,一座给人希望的塔出现在眼前——望京楼。“望京”这个词很有意思,在东四环有个地方叫“望京”,与同事聊过这个名字,就是“能望见京城”的地方。那些在古代进京赶考的人,当知道来到一个叫“望京”的地方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考前的惴惴不安,抑或即将实现梦想的兴奋?而我,一个从城市里逃出来的人,像只仍只能在碗沿上上上下下,离开了是自由,但它又怎舍得碗中那够它享用一生的糖水呢?

在去往望京楼的岔路上,有很多牵马的人向路人招揽马上生意,一个女孩在我从望京楼折返后终于决定骑马走,一直在我的后面,左一声马上颠簸的惊叫,右一声情不自禁的大笑。     一路走下去,看见电线杆上刷着“植物园”的字样,走过一个曲型门,门上有个拙劣的白塔,这就是“香八拉”重要的路口——“挂甲塔”了。一路大下坡,恰巧听着王力宏的“心中的日月”,于是顺着节奏一路跳着下来。又碰见很多马匹,各种颜色,都非常可爱。只是路上有很多“汛期注意土石滑坡”的告示,以及一路上确实几处从高处滚下的石头把路砸得一塌糊涂的现场让人有些担心。走了一会就进了一个村子,熟悉的稻草香,还有顽皮的小狗面对生人又害怕又逞凶的吠叫。

下的地方旁边就是碧云寺,很漂亮的多佛宝塔式建筑,在我老家也有,但没有这个大而宏伟,可惜中间隔着天地,四围也好像被围墙围住,浑身汗臭,也就不去叨扰佛祖了。

本来直走就到了香山的北门,可在路旁有个很醒目的“游人止步”告示牌,这让我又有了冲进去的欲望,果然,没走一会儿就看见有人抬着好几桶水,“前面是水源头”,路人告诉我,大概登了20分钟才到了那个我想当然以为的植物园“水源头”,不是,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佛禅”二字,下面有浅浅一汪水,有人在耐心的用矿泉水瓶盛着,我便又打听去植物园怎么走,“挺远的呢”,“没事,我是从八大处走过来的。”“天啊,是八大处吗?”我的显摆引来众人的惊讶。很快他们告诉我顺着小路继续上山就到了植物园的防火道,一切明朗起来,那条道不正是我上周和两位大妈一起走的路吗?又是精力充沛的新征程,只是那水我终究还是没敢喝,前方有路要走,拉肚子可不好了。

果然,爬了一会儿就到了宽阔的防火道,我甚至还记得我在那个地方曾拍过照,哪个地方和大妈们聊起了北京的房价。又是几个大弯下坡路,翻过了这座山,听见了瀑布的声音和人的笑声,一定是到了植物园的樱桃沟那里,于是找个口子就下了防火道,果然不偏不倚就在樱桃沟上端的瀑布那里,从山上一路下到景区里,仿佛又回到人世,。此时,14点45分,徒步总历时6小时45分钟。

找个树靠着吃了点东西,一路向着植物园大门挺进,尽管此时脚板已经有些酸疼了,可还是精神很好,路两边在铺新的砖石,还有布置各种盆景造型,估计是为十一准备的。

出了大门,不辞辛苦又走到香山停车场,我可不想因为少走一点路,在第二站上车而没有位置站着回家。很巧,一进停车场就碰见了我要坐的公交车,而且恰恰巧巧就剩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那可是我坐公交车的最爱位置,尽管阳光有些大,风,速度,还有疲倦后回家的心情,我的心情很爽。

这一年

     又是新的一天,按照时间顺序,今天已经是我工作第二年的第一天了。一年真得好快,如果你看着日出日落,春去冬来,时间是最好混过去的东西。我之所以乐此不疲地记述我内心的感受,正是希望有一天当我觉得自我失去的时候,能够看一看我过去写的文字,去帮忙回忆我曾经的生活。

     记得工作的第一天是手无足措的,我依然背着我背了四年的大书包,只是里面不再有沉重的课本和笔记,只装有一个内容丰富的笔袋,那是高中语文老师送给我的,尽管那只真正的笔袋不堪肚内精彩早已四分五裂,但我依然很用心的花一个月的时间逛完附近所有文具店,买回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很恋旧的人,我喜欢收集那些能够记录我生活历史的东西,这常常使得我的抽屉,乃至房间都会拥挤不堪。我背着书包,目光搜寻着门牌,径直走进了我任职的编辑部办公室。“你是谁呀,听见没有,说你呢!”我这时才发现一个中年人跟在我的背后很久,“我是这里~~”,“张老师,他是新来我们编辑部工作的,今天报到”,我笨拙的嘴因为这样一句话而解了围,她就是早我一个月来工作的QD,一个拥有完美爱情,而可以肆意享受生活的我的同事。我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太过精明,还有些泼辣的女孩子,但我欣赏高中语文老师的话:还好,我接触的人本质都是好的,待人接物不必那么战战兢兢。事实证明,尽管她的几次口无遮拦曾经让我毫无招架,但一个离我最近的同事,一个能够谈得很深的“朋友”,她还是称职的。

     记得刚来的几天,我住不起单位招待所一天80元的标准间,而本来说好合租的同事又临时变卦,每天都在为落脚而发愁。每每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总觉得整个城市都在排斥我,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时远在家乡的父母对我不理不睬,我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一张很高面值的电话卡,打通家里电话却在短短的寒暄中明显感到他们的“心不在焉”而挂掉电话。有些痛苦是需要自己一个人承担的,这才是成长。那个时候,这句话是我惟一可以慰藉我的。然后,我接受了另一个同事WSH的邀请,搬到他家中住。他是一个很单纯,甚至还有些童心未泯的人,尽管他是大我7届的师兄。心灵有了暂时的栖居之地,于是我买所有提供房源信息的报纸,不厌其烦地上网查信息,给房东打电话,那时我仅仅对单位门前的这条街的名字比较熟悉,最疯狂的时候,我看完北京最南端的房子后,又急忙转车穿越北京城去往朝阳看另一座房子。一个星期后,才碰见另一个刚毕业的同事,大概是彼此都已经厌倦了找房的痛苦,一拍即和从中介那里高价租了一套什么也没有的二居室,我清楚自己的经济情况,心中忐忑不安而又十分厚脸皮的要求自己租可以少交100元的稍小的那间。

     我要感谢WSH,他可以称得上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贵人,不仅在我没有地方安身的时候收留了我,还在工作中给了我很多帮助,他主动和我讲了单位中的一些内幕,避免了一些工作中可能遇到的麻烦。他是一个很相信“实力”的人,他藐视甚至恶心那些颇为虚伪的职场人情世故,我也看不惯,但我总是在适应忍受,这个世界总有些不公平,不是吗?终于他的不满爆发了,而他的目标敌人都是我工作中的搭档和上司,这让我突然觉得手无足措,我该怎么办?他引发的战争顿时成了一个人和所有人的战争,尽管大家心中也都有或多或少不满的情绪,但显然他们把立场选择在了WSH的对面,我该怎么办?作为一个刚工作的新手,在这样一个制度森严的典型国有企业,我显然不适合去有立场的处理一件事,于是我选择了沉默,而那时成堆的工作也确实让我无暇顾及这场“战争”。尽管我依然同他微笑寒暄,但显然那种已经变得很商务了。几天后,我得知他辞职了,单位没有任何挽留,即便他将一本杂志做得红红火火。他走的那天,提了一个塑料袋,简单的取走了自己的一些东西,什么也不说便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

     而我也终于在我23岁的时候坐上了专门为我而来的警车。那个片儿警首先找到我单位人事部,然后又找到我的办公室,让我回家一趟,说跑水已经淹到楼下。警车招摇过市,我坐在那个连窗户都安上防护网的位置上,想起很多电影里面的情节。回家开门,地下的确是湿润的,却安静一片,楼道里满是水渍,仿佛洗过一般,我记起早晨上班出门的时候,的确房间地板里全是水。连忙叫来室友,他偷偷告诉我是他昨晚洗衣服忘记关水龙头了。楼下的老太太显然希望这个事情闹大,不仅站在楼道大喊自己遭受了如何大的损失,还透露说昨天晚上就已经发现了漏水,已经照相留有证据,甚至还说要不是在北京海淀区公安局任局长的弟弟来撑腰,问题肯定得不到解决。整件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在室友没有告诉我原因之前,我一概不知道,于是我听着那个聒噪的老太太把人民政府、北京房市、外地盲流臭骂一顿,听着那个随行的片儿警在一旁布置工作,听着左邻右舍有一句没一句的帮腔,想着我还有一堆的稿子没有写,难道这就是人类的行为方式?

     还有那个我已经毫无脾气的手术,因为体检说有结石,尽管毫无感觉,但听说对身体不好,我终于下定决心到医院手术,你只有在离开工作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工作多么需要你,而平时你就是不起眼的一个。我加完所有的班,我安排好所有可能的情况,我仍是在一种在别人不情愿的眼光下走进了医院。果然,我被白白晾在医院5天,而匆忙而突然安排的手术也如那些马后炮们说的,这的确是个“毁人”的医院。结石没有根治,还导致身体变得虚弱了很多。

     好在我挺了过来,身体里没有了这个医院留给我的任何东西,但仅仅因为我少工作了3天(其他利用的是五一长假),我的工资少了别人的一半,还留下话柄:你什么也没有干。要不是担心分不到钱,你估计还会继续住院的。做人真的很失败啊。

     还有就是不久前发生的巨大家庭变故,让我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幸”。

     还能说什么呢?只希望新的一年心情可以好点,没有这些让我烦恼,甚至摧残我的事情。

     浏览权限更改后,看到我space的都是可以称得上是我“熟悉的陌生人”,没有了太多关注,我写作的理由只有自己,只希望当你们愿意去了解我的时候可以看看我的文字。

我的手术报告

     走上手术台的身体是圣洁的,因为在手术前你会被备皮(就是刮体毛)、灌肠、洗澡,还有经过12小时的禁食禁水,从里到外清洗得彻底。甚至你被放入手术车的时候,要求全身赤裸,被湖蓝色的手术被裹得严严实实,你摆脱掉一切世俗的羁绊,身体中没有了任何肮脏污秽的东西,纯洁得像个婴儿。

     走上手术台的人却是最为复杂的,名利乃身外之物,关于生命的一切却是需要紧紧抓牢的。你担心麻醉是否对以后的身体有影响,你担心自己是否对抗生素过敏,你担心主刀医生操刀手术时是否全神贯注,你担心你因为手术耽误的工作和损失的奖金~脑袋里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这是否是造成每个即将手术的病人头重脚轻的根本,哈哈~

第一次打麻药,半麻。就是医生对你下半身大刀阔斧的时候,你能够安静地透过头部上方的透明氧气罩想象你下半身的悲壮。

     可怜我的麻醉师临手术前才慢慢悠悠地从脊椎处打上麻药,麻药还未完全反应,主刀医生就大喊一声:好了,开始吧!我疼得哇哇叫。不行,加针杜冷丁,还疼,再加一针。天啊,我的大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杜冷丁是会让我变得痴呆,还是染上毒瘾了。

     半麻的坏处在于你还有听觉和思考的能力(鼻子罩上氧气罩,嗅觉没了;眼睛被氧气罩的塑料管挡得一干二净,视觉也成问题;该有触觉的地方自然也被麻醉了),于是当一个护士在手术室门口喊了一句“医生,您的电话”,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手术如同按了暂停键,赤身裸体、仪器已经深入身体内部,我如此这般在手术台上晾了几分钟。于是你听见医生在隔壁办公室里有说有笑,了无生趣的护士于是在一旁聊起“五一”长假的出行计划,以及这个月又会多发几千元的奖金,过节费也不会少。我的大脑也从对疼痛的体验中暂时开了一个小差,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写在我的SPACE上。

     手术继续进行,我倒楣的耳朵突然听见一个协助手术的护士说:“不好了,破了”,我心噌的一下又紧张起来,破了?什么破了?哪儿破了?医生小声说:“没事没事”,这细细小小的声音更让我想到医生是否在给护士使眼色不要张扬。尽管术后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我依然在心中堵了那么一块儿。

     从8点到10点,手术按照正常麻醉时间计划完成了,医生凑到我面前告诉我:我们已经把结石打碎了,手术很成功!我饱受摧残的心脏让我有气无力地笑着对医生说:“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