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挽留一堆砂

     手中有一堆细细的东西,因为别人告诉是应该珍惜的,所以珍视无比。攒在手中,紧紧地握成小拳,不想让其丢掉,连张开手掌看都不情愿,生怕其会呼地溜走。

     但终究无力地看着其从指间溜走。啊,丢了,没了,多可惜啊!我绝望得想哭。

     我还是不敢松手,就抓得越紧,另一只手在外面围着,但终究忍不住看了看落在外面手中细细的东西,一把暗淡无光的细砂。

     我为什么要握住一堆细砂?

     那是应该珍惜的吗?我又仔细确认了一下,的确是一堆暗淡无光的细砂。

     于是,我松开了所有的手,手心朝下,砂子落下,彼此都没有了什么眷念与犹豫。

     砂子说:你为什么要抓住我?

     我说:为何要挽留一堆砂?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窗外的雨还在下,汇成小水珠击打在我窗台边的护栏上,嘀嗒嘀嗒。

从中午吃饭的时候开始便开始下了,在明亮的日光灯管下,我望着窗外昏暗潮湿的一片,对同事说:这样曾经熟悉的天气,我很喜欢。

是的,因为持久,北京没有的雨水持久;因为湿润,北京没有的空气湿润;因为昏暗,北京没有的天空昏暗,我找到武汉的感觉。你可以选择一个靠窗的座位,一杯泛着幽幽热气的清茶,一语不言,侧望外面的水天一色,于是那种逼迫你将所有的不如意都进行整理,可以的话,你甚至可以留下几滴纪念的眼泪的感觉开始沸腾,哦,一种久违的感觉!

也许我仅仅喜欢的只是一个人悲伤的感觉,没有原因,没有罪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哭泣,我喜欢蔡明亮《朝九晚五》中冗长的结尾,摇摆不定的长镜头,杨贵媚款款走过,然后坐下,面对空旷的露天舞台失声哭泣,那是一种放肆的舒畅,也是对我内心中只能独享的感觉最好的表述。

而现在,我的心中盛满了太多的东西,太沉重,太拥挤,悲伤要搬家,和其他的感觉一起。我的心即将被掏空,一具行尸走肉!

我希望这场雨能够一直下,如果妨碍了别人,那么请仅仅滴在我的窗台,我想听着嘀嗒嘀嗒,忘掉一些,扔掉一些,再找回一些! 

片瓦之功

     清明的时候,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告诉我他正在奶奶的坟前烧纸,他对我说“我已经告诉奶奶要保佑你啦。”

     奶奶是我童年最大的记忆了,从拉扯我长大到初中一起下九宫棋,但记得最清楚的是奶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应该是明朝的皇帝吧,希望能够得到佛祖的保佑,于是下令大兴土木在各地建立庙宇,召集了大量的工人,耗费了大量的金钱。有一天,皇帝去巡视一个庙宇工地,突然围墙上一片盖瓦掉下来,他便弯腰捡起瓦片,重新放在它原本的地方。

     皇帝弥留之际,跪在佛祖脚下告诉佛祖:你看我让全天下的人供奉您,让您享受最繁盛的香火,看在我如此大功劳的份上,让我多活一些吧!佛祖说:那都不是你的功劳啊,是那些流血流汗的建庙工人的,是那些虔诚祈求的善男信女的。你的功劳不过是弯腰捡瓦的片瓦之功啊。

     奶奶信佛,虽然喜欢吃肉,但依然会在每月的前三天吃斋,跪拜祈求念经更是每天的功课,80岁高寿以及睡梦中仙去算是佛祖给她在人世间最好的奖赏了。

     遇见可以帮助一把的,我总喜欢搭上一手。倒不是纯净的助人为乐,而是通过帮助他人来换取自己内心的泰然,这倒也应了那句:“毫无索求的奉献在人世间是十足珍贵的。”

     比如星期六去学韩语,我需要先坐地铁,一号线换二号线,再导公交。上周竟然每次都遇见了头发花白的耄耋老人站在身旁,我毫不犹豫的起身让座,在最后一次,早已站得酸疼的双脚让我的让座成了一种抱怨。

     我惊奇于内心的泰然和双脚的酸疼竟然有了相互讨价还价的地位,才知道过去那种“虚伪”的助人为乐,竟是“片瓦”之外不能计算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