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人

武汉人的一天是从3.2元开始的,1.5元的带方便碗筷的热干面,5角的《楚天都市报》,1.2元的公交车投币,于是双手端碗,腋下夹着报纸,享受着武汉公交独有的公路狂飙,奔向自己工作的单位。我怀疑发明这种稠得不得不用筷子拨弄的热干面的初衷,是否为了适应长久以来武汉特有的车马颠簸,防止汤洒碗泼。《楚天都市报》的成功得益于它的多用途,除了对市民生活的无微不至,以至于哪个小巷里婆婆吵架都报道得快速翔实,还有它较厚的纸,既耐磨耐脏,还不算太硬,可以垫着坐,也可救急擦手或者方便。绝对F1级的公交想必全国已有一定知名度,富康的士是绝对不敢招惹这些久经沙场的公交师傅,往往心血来潮就会在马路上赛一盘,最见不得敢较劲比试的,“搞邪了”,车上的人抓紧扶手,看得心潮澎湃,呐喊助威,路上还不时躲闪处变不惊横过马路的行人,不让没见到世面的新手输得心服口服,不叫武汉公交。

武汉人有一张标致精巧的武汉脸,特别是武汉女人,有长江东湖水的滋润,显得十分白皙细腻,却又忍受夏湿热、冬阴冷的折磨,不免油光满面。她们的五官长得都很夸张,尺码大却也在脸上紧凑安排,遇见高兴的事,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即使用手遮住嘴巴,还是能清楚看到闪亮的门牙和深邃的鼻孔,当然,伤心的时候,顿时眼泪巴萨,富有节奏的呜咽直到引来一群善解人意的姐妹。

武汉人没有好嗓子,却喜欢吼,“你赫我哟”、“再不搞,用脚(jio)爪的啊”、“板妈眼的,搞邪完了”~~时不时的,就会从某个地方冒出一两句,初听起来,吹胡子瞪眼,的确凶神恶煞了些,但一两句你就可以和他搞熟,非得和你喝一杯,还要拜把子认天地,你不搞,他又跟你急。听了一个笑话,说中国女排技术不错,就是客场容易怯场,于是就拉到洪山体育馆,和武汉女排打,每天体育馆人山人海,武汉观众敲锣打鼓、摇旗呐喊,为武汉女排加油,就这样搞了一个多月,中国女排再也不怯场了,这样的“魔鬼训练”放在任何客场都是最高强度。

武汉话很多人听不懂,即使改造后的“武普”同样让人匪夷所思,这也是武汉人经常娱人娱己的谈资,“楼色的春天”、“勺么大的胯子”、“好热(rie)”常常让你笑翻,田克兢将这个演绎得惟妙惟肖。人们说最好的幽默就是自嘲,那么武汉人的幽默感就的确是一绝了,我现在仍喜欢说的一个段子是“最近去哪里了?没去哪里,跑了趟新马泰。什么?新马泰?你发了?没有,才一块二角钱。么事啊?一块二角钱?看电影也冇得着便宜萨?哪里萨,就是新华路、马场角、太平洋,搭个车一哈子就完了,这个新马太。哦,你赫我哟。”

有时我觉得武汉人像韩国人,豪爽中有些奸诈,热情中带点忧郁,同样喜欢吃辣,同样在车水马龙中固守着自己的生活,我与这座城市有四年甚至更长的缘分,每每远眺长江,我想我是爱这座城市的,我爱这里可爱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