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坐车经过长春观的时候,看见母子俩人上了车,两人都大汗淋漓的样子,的确,现在湿度很大,即使天气阴沉,完全没有消暑的感觉。看到儿子将一个签符样子的字条放进衣兜,母亲拿着报纸一边给孩子扇风,一边指着上面指导高考填报志愿所介绍的学校和他商量。看得出来,那个孩子也是前天刚考完高考,和我妹妹一样昨天刚估完分数,我想他们必是来长春观求签祈福了,孩子显得很不耐烦,说话大吼大叫很激动,一脸朴实的母亲仍一边扇风,一边让他看看他刚看好的一所学校,我似乎可以想象在高考时,那位母亲是怎样虔诚地站在大门外等待他的孩子考完出来,又是怎样在佛祖面前全身心的为自己孩子祈福,我甚至可以感受那颗跳动惊惶的心。

     明天是端午节,那位妈妈一定像所有的妈妈一样包好了“母亲”牌粽子,雪白的糯米不仅掺着红枣,还有毫无功力的祝福。

     我的妹妹终究没有超常发挥,尽管属于正常发挥,但估分结果仍带来一些麻烦,她还坚持着她的记者梦,家里人都在反对她。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

     妈妈病了,直到她快好了才告诉我,爸爸说当时病得很严重,我听后心情特别不好,今天和她通了电话,她说“你忘了我的生日啊,昨天,47岁。”电话的另一端,我的面庞在发烧,明天是端午节,我想起了妈妈的粽子,那个加了大粒红枣的无私的粽子。

     明天是端午节,是的,我总在心底说,等着吧,我自立了、工作了,一定要让你们,我的父母,过上最好的生活,很快,再等等,就在明天。但现在我知道了,“明天的爱”是一种多么不负责任的说法,爱永远不是借贷,一直都是即存即取。

武汉话,黄陂话

     武汉的郊区是黄陂,当然也有其他地方,但我以为,武汉受黄陂的影响最为深厚,往往黄陂人说的“城里”就是说“武汉”,而武汉人说的“乡里”,大多就指一个村庄连着一个村庄的“黄陂”了。

     之所以称其为“黄陂”,源自一段不知是历史还是传说的故事,某日包拯大人路过此地,发现一个年轻人正在殴打一位老妇,包大人上前询问,才知道他们是母子,儿子一向残暴不孝顺。包拯十分生气,就地开堂办案,不孝之子天理难容,就拿农村最常见的用来碾面的碾子将这个恶徒活活碾死了,于是那个刑场成了黄陂最大的镇之一——“研子”(同“碾子”),而当地人将恶徒碾成的人皮如旗子般挂在镇子口,以警示后人要孝顺。所以每到此地,大家就会指着那张黄色的人皮看很久,所以这个地方就改叫成“黄陂”(同“黄皮”)。

     好,这个引子太长,说到黄陂话,武汉人总会自觉不自觉的笑,简直丑得掉渣,丰富的表情加上抑扬顿挫的声调变化,黄陂人说话就好像是在唱戏,而且是精彩的滑稽戏,武汉很多大受欢迎的曲艺节目,比如张明智的黄陂大鼓、田克兢的独角戏都是极黄陂话的幽默之能事,事实上,黄陂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幽默感的族群,举个生活中的例子:一位老婆嫌弃自己丈夫个子矮,就会在大家面前数落说:那简直不是一般的矮,矮腾(注意这里有个弹舌音)了,穿个衬衣扣上头两个就够了,要是掐(ka)个头,去(ke)个尾啊,硬(en)是炒不了一盘子。如果你有幸能去黄陂逛逛,你会对他们丰富的面部表情赞叹不已。

     黄陂人喜欢给自己熟悉的人起外号,因为湾子(就是村子)里大家都是或多或少的亲戚,所以一个人叫起了,大家都会跟着叫,我就被叫做“热(rie)窝”,可能是不怕热的缘故,而我的小姨姨父一家就对称“齁卜”,是经常气喘的意思,当然,还有更加恶俗的,比如我家曾来过父亲儿时的一个朋友,他叫“苕货”,就是傻子,而且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名,所以想了半天后让我叫他“苕货叔叔”。

     武汉人就斯文很多,举手投足都透着来自大城市的优雅,说起话来颇有吴侬软语般的销魂,比如你进一家店子,把自己和店子收拾得都很清爽的女主人会说:“来了啊,来,进去(ke)坐~~”,你再忙都似乎没有了借口。而且武汉话说起来是喉咙发声,不像黄陂人憋着胸腔喊,更添了一丝温柔,当然,吵起架来就会觉得异常刺耳。我特别喜欢听武汉人读“书”、“猪”这样的字,在u的后面有一段很光滑的拖音,武汉人的狡诘、温柔、多变似乎都在这里。

     武汉话和黄陂话总体上很相似,只是在一些字音上不同,比如刚才说的“书”、“猪”的读音,为了形象,我设计了一段对话,一个武汉女人和一个黄陂女人看见一头傻得不能再傻的猪时,发出这样的感叹,武汉女人:“哟,这头猪(ju)几勺哦”,黄陂女人:“哎哟,冇看到这样苕腾儿了的猪(zhu)”。

     下面我公布两句用来训练黄陂话的句子,大家可以练练哦:

     一、乌鸦比猪黑,自己不觉得

     二、八月十五吃月饼,喝热茶,越吃越有味儿

祝福妹妹

     明天妹妹就去高考了,这两天都会替她感觉有些紧张,她是我的堂妹,就是父亲弟弟的女儿,但按父亲的说法,“以前不分家,我们就在一个锅里吃饭”,况且父亲家族兄弟四个,就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所以她的高考让我们余家上上下下每个人神经紧张。

     妹妹的名字很好听,和我的“堃”一样,有个考验文盲水平的“旆”字(不知道就查下字典吧,呵呵)。为此,她和我一样,为老师因为不认识这个字总不点她的名而沾沾自喜。其实这样的名字是有讲究的,我和她都带一个“方”字,是因为听说我们余家本姓方,这让喜欢《环珠格格》的她对自己就是方孝孺的子孙深信不疑,而且这样小燕子就有可能是她,不,是我们的曾奶奶了。

     她超级喜欢周杰伦,甚至那首超难的《忍者》都唱得有模有样。过去对蔡依琳咬牙切齿,现在知道有个侯佩岑,更是肝肠寸断了,有消息说周侯最近在闹分手,这让她复习期间效率倍增。她说她要考新闻学,以后做一名娱乐记者,专访周杰伦,呵呵,希望她美梦成真了。

     可能写着写着,感觉我妹妹高考无望了,呵呵,其实妹妹绝不像我是“苦学派”的,记忆力、理解力超好,还有极强的自信,有次她说:“我复习看书时,突然一抬头,顿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我周围的人成绩都没我好,哈哈~~”

     也许她看了我写的,又会噘着嘴巴埋怨我把她写坏了,呵呵,那就默默祝她高考顺利,早日圆梦见到她的周杰伦了。